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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视觉在场性的历史画空间叙事与视觉表达 ——以《拉黄包车的书记》为例

作 者:黄东兴 高 枫 (江西财经大学设计与艺术学院,江西 南昌 33000)

 本文为2022年江西省文化艺术科学规划基金项目“重大主题性美术创作规划研究———以江西红色重大历史题材油画创作为例”(项目编号:YG2022046)结项成果之一。

 
摘   要:本文以油画《拉黄包车的书记》为例,探讨了基于视觉在场性的历史画在空间叙事与视觉表达。通过对作品的视觉在场性分析,从主题构建、情节构思、氛围渲染、形象塑造四个方面阐述了历史画在新时代展现历史情境、传递文化价值层面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视觉在场性;历史画;空间叙事;视觉表达
《拉黄包车的书记》 260/198cm 布面油画  获“理想之光·广州红色岁月美术展”二等奖(广东省美协主办并收藏)
历史画作为重要的艺术形式,承载着记录历史、传达观念的重要使命。《拉黄包车的书记》立足于历史与主题性绘画视角,以写实性细节描绘传达宏大场景,再现了一个典型的历史情节:陈延年在黄包车旁,听工人讲疾苦,通过视觉在场性充分发挥图像像叙事的功能,使历史情景以艺术形态呈现,生动传达出作为历史主体的“人”的精神风貌,向百年前怀揣报国之志的青年致敬,展现了历史画在当代语境下的新发展。本文将以该作品为例,深入探讨基于视觉在场性的历史画空间叙事与视觉表达功能。
一、从在场性到视觉观照
在场性概念可以追溯到德国古典唯心主义哲学。存在主义的代表马丁?海德格尔认为“在场”概念有三种含义,第一,指当前即在的状态;第二,指此时此地的一个时间点;第三,指此时此刻的呈现。”[1]通常来说,“在场”指某人某物于某时某刻某地的存在,是一种可以被直接感受的呈现。而艺术家作为艺术创作的主体,其在特定的物理和心理空间中所着力刻画的特定环境事件,正是艺术创作者与被创作对象主体在场性的视觉表达。由此,在场性概念在艺术领域中得以发展和延申为视觉在场性。
视觉在场性是指在视觉体验中事物在当前时刻直接呈现和存在的特性,具有直接可感知性、真实性和当下性的特点,在视觉在场性下,人们认为事物就在眼前,因而产生直接的互动和关联[2]。
在绘画中,视觉在场性表现为一种独特的视觉观照。福柯指出:自15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起,西方绘画便承继了一种传统,即努力使人们忽略、掩盖并避开“画作是被安置或标示在特定空间之中”的现实。[3]视觉在场性正是这一观赏机制的核心构成要素,它使观众仿佛能够直接置身于画作所构建的环境中,成为这一场景的现场目击者。在这一传统的形成中,线性透视法尤为重要,它构成了实现视觉在场性的观察视角基础。线性透视法隐含着一种对时空的预设,它通过确立特定的观察点,为视觉体验提供了一种结构化的观看模式和秩序[4]。
赵宪章认为:“相对语言符号而言,图像叙事是一种在场的 ‘图说’,因为视觉器官的观看之道是 ‘陷入’ 世界并栖居其中,在‘看’与 ‘被看’的紧密相拥中自恋自乐,沉醉其中而物我两忘。”[5]这句话揭示了视觉在场性对发挥历史画空间叙事功能的重要作用,视觉在场性让图像叙述实现了更深的“观”与“被“照”,进而让观者真切感受历史人物的情感和思想。
二、视觉在场性构建
龙迪勇指出,对于红色文化,通过将其图像化,利用图像叙事的时间及空间特质,通过视觉化的表现形式予以呈现,是不同时代普遍运用的信息处理方式[6]。这意味着视觉在场性的构建是当代画家进行承载红色文化的重大主题性历史画创作的应有之义。《拉黄包车的书记》是以中国近代著名革命青年烈士陈延年为刻画对象的历史题材画作,其中蕴含着中国红色文化的珍贵内核,在历史画空间叙事任务下,画家黄东兴通过历史观照的构图意识完成了对其视觉在场性的刻画,其思路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宏大主题构建
长期以来,历史主题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问题是:艺术家应当如何理解历史的真实,并在艺术源于真实与艺术高于真实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黄金分割点,以实现历史情境的更深刻表达?
《拉黄包车的书记》这幅油画作品体现了画家对这个问题的深刻理解。作者集感情与艺术形式于一体,立足于以人民为中心导向的创作理念,以坚定的人民立场和温情的艺术家目光将历史主题的宏大构思以视觉在场性呈现,表达了对革命精神的赞颂、对革命先烈的敬意、对工人阶级的关怀以及对历史的反思。作者以历史事实为基础,选取陈延年与工人作为创作主体,结合想象性理解将历史情境高度还原,使观者能够感受到革命先辈的伟大和崇高和工人阶级在历史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通过视觉在场性,使高度凝炼的绘画语言转变为感染力极强的当下观照,以视觉再现历史,在二维的艺术作品中构建出接近三维的时空框架,让以历史为蓝本的艺术创作生发出时代的美学意义和思想价值。
(二)巧妙的情节构思
本画的情节构思是在真实的历史事件基础上进行的:陈延年担任中共广东区委书记时,为了解广州工人状况,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每天抽出2个小时去街头拉黄包车,了解工人疾苦和诉求。
为了充分表达主题,画家采取了巧妙的情节构思。初闻画名《拉黄包车的书记》,观者脑海里很容易产生一个正拉着黄包车气喘吁吁的书记的图像联想。这时再来看画,就会形成一种反差感,因为画面既不是单人特写,也无人正拉黄包车,画面中“拉黄包车的书记”陈延年正坐在黄包车前,一手握拳,一手抵书,目光看起来坚定有神。在他的周围簇拥着的民众虽年龄性别不一、姿态各异,但大多目光凝聚在他身上。而在人群之外,黄狗坐在街道空旷之处。这一场景的选取,很自如地给观者带来身临其境的感受。群众有人专注凝视,有人目光殷切,有人眸含希望,有人避开他的目光,有人背对着观者,看不清神色,这些工人群众们在陈延年发言之时的瞬间情态的捕捉,增添了画面的灵动感和感染力,使观者如同亲历历史画廊,视觉在场性也由此得到了充分生发。
(三)氛围渲染表现
要赋予历史画以视觉在场性,使观者身临其境,那么对“境”的刻画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一个重要维度。
在《拉黄包车的书记》的创作中,气氛的渲染烘托,始终融汇于这一呼之欲出的历史题材作品中:首先是细腻自然的明暗效果、光感色调。作品中光影和色彩的运用,与所处时代高度契合,增强了画面的立体感和层次感,使观者更加真实地感受到历史场景的氛围;其次是对意象的选取。作品选取了黄包车、广州特征建筑物骑楼、长衫、煤油灯等典型具有时代特征的视觉符号,渲染出特定的历史风貌,除此以外,对狗、装满了菜的卖货车的着笔则加深了作品的真实感,全画画面色调复古,具有显著的时代特征,从而对在场的视觉构造起到了重要的气氛渲染作用。
(四)匠心的形象塑造表现
历史的不可更改性决定了历史画创作的有效创新性和自由表现性。在构建在场性的过程中,塑造怎样的人物形象,怎样塑造使之不背离于致敬历史的旨归在历史画的创作中尤为重要。
本画中,陈延年的形象凝练着精神力量的革命者造型。身为书记亲身体验与深入了解工人的疾苦与诉求。这样安排,就使一个吃苦耐劳、关心群众的青年共产党员的形象跃然纸上了;其次对人物逼真生动的刻画,无论是符合时代和人物性格的穿着、还是神态动作的精微描绘,都使画面犹如现场取景一般,让人浮想联翩,身临其境。
除此以外,画面选取了多样而契合实际的群众形象,并以他们为视角瞄点,对画面主角陈延年的形象进行侧面勾勒,即运用旁观者视角深化叙事的完整性。
在旁观者视角里,叙事者并非立于居高临下的位置进行说教式地讲述故事,而是充当一名见证者,直观展现画中人物的思想情感与心理状况。通常来说,旁观者视角下的叙事,仅仅勾勒出自身所看到的景况,所展现的只是世界的局部一隅,这一视角正与我们当下观测事物的状态所契合。因而一旦观者通过画面背后的故事脉络,理解了画面中表达的内容,采用旁观者视角构图的作品,就会以一种实实在在的影片式的身临其境的魔力攫住观者的注意力,视觉在场性也由此强化。
三、从视觉在场性到艺术场域
在探讨基于视觉在场性的历史画空间叙事与视觉表达的过程中,我们有必要引入法国知名学者布尔迪厄所提出的艺术场域理论,他指出,艺术场域是一个由场域和艺术家共同组成的复杂系统,其内部场涵盖艺术品、艺术家、艺术传统;外部场由艺术公众、艺术界、艺术界系统构成。[7]从艺术场域的内部来看,在《拉黄包车的书记》这幅作品中,画家黄东兴无疑是艺术场域中的核心行动者。他凭借自身的艺术创造力和独特的视觉感知,将其对历史的理解和对艺术的追求融入作品之中,其创作过程不仅是对历史的再现,更是对艺术价值的创新和体认。《拉黄包车的书记》这幅作品本身成为了一件具有独特价值的艺术载体,它蕴含了画家的技艺、情感与思想,这种内部场的交互作用,使得作品具有了独特的价值。而从外部场的角度审视,艺术公众通过观赏这幅作品,产生了各自的感受和理解,形成了对作品的多元评价。艺术界即公众对作品的观赏分析,推动了其在艺术领域的传播和影响。《拉黄包车的书记》在视觉在场性的基础上,充分融入了艺术场域的内外要素,成为了一个具有丰富内涵和广泛影响的艺术写照。它不仅展现了历史画的独特魅力,也为探索艺术场域的运作提供实践的案例。
结语
历史的表达方式是多样的,而历史画在空间叙事与视觉表达拥有其独特的优越性与价值所在。在《拉黄包车的书记》中,那些精微的细节刻画,定格了珍贵的历史瞬间,弥补了文本表达给历史观看者所能带来的沉浸感不足的缺陷。历史在视觉艺术上的传达同文本表达告诉的目标不同,它以强大的展现力,导向共情的感染力为目标。而历史主题与在场的视觉艺术的结合,近乎理想地契合于这个最终追求,它深化了观画者的共情感,使观画者在思想上实现时空的跨越,使历史中的人物精神如同浮云在晶莹的潭水一般,在观者的心灵中晕染出灿烂的光影。
最后,值得再思考的是,如何以视觉艺术传达历史的宏大叙事?写实的细节表达、典型情境的时空构建导向的视觉在场性的彻底生发,在视觉上打开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实现了对真实历史的原貌的延伸,使历史情境与当下交织,完成了历史画创作中从绘画之真到身临其境之真再到历史之真的伟大跨越,让历史画以不竭的感染力穿越峥嵘岁月,在方寸之间的品鉴中,抵达历史彼岸,完成对历史人物的真诚致敬。
 
参考文献
[1]海德格尔,M. 存在与时间[M]. 陈嘉映,王庆节,译.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9.
[2]南渊涵.时间的二重性——马奈作品中的“在场”[J].美术大观,2022(10):69-74.
[3]福柯,M. 马奈的绘画:米歇尔·福柯,一种目光[M]. 谢强,马月,译. 河南大学出版社,2016: 19.
[4]温特斯,E. 视觉的探讨[M]. 江苏美术出版社,2009: 51.
[5]赵宪章. 语图叙事的在场与不在场[J]. 中国社会科学,2013(08):146.
[6]龙迪勇. 图像叙事:空间的时间化[J]. 江西社会科学,2007(9): 39-53.
[7]布尔迪厄,皮埃尔. 纯美学的历史起源[M]. 收录于《激进的美学锋芒》. 福柯等著,周宪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49-50.
 
作者简介
黄东兴(1992.1)男,汉,江西赣州,江西财经大学设计与艺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美术与设计。
高枫(2004.3),女,汉,江西九江人,江西财经大学统计与数据科学学院2022级本科在读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经济统计学。江西省南昌市江西财经大学蛟桥校区统计与数据科学学院。